最近重温十二年前热映的台湾电影《海角七号》。年岁渐长,对片中遗憾错失的爱情,虽说不再像当初那样替男女主角感伤不已,却另有所获,无意间发现片中暗藏的音乐密码。舒伯特的艺术歌曲《野玫瑰》由片头贯穿至片尾,既歌咏爱情,亦书写人生。
据说《海角七号》上映后,让台湾恒春的旅游业颇兴旺了一阵。的确,常以台湾历史及艺文入题创作的导演魏德圣,擅长景情交融,他镜头中的海、小镇与乡音,每每触动人心,让观者忍不住亲身前往以探究竟。不过,与那些执着于本土书写的创作者不同,魏德圣并不耽溺于此地,而时常将视角放宽放远,将一时一地的寻常人和事放入更广阔的时代与历史背景中观看。《海角七号》里绵延半世纪的等待,跨越文化背景与地理限界的爱与亲情,还有那首由片中多人、用不同语言唱出的《野玫瑰》,均是例证。
德国浪漫主义作曲家舒伯特这首知名艺术歌曲《野玫瑰》,片中共出现三次。甫开篇,在恒春邮局工作多年的老邮差茂伯(也是一位极有天分的月琴师)骑行在海边小路,用方言哼唱一段小曲,初时以为是某首当地民歌,再细听时竟发觉是舒伯特的名曲。《野玫瑰》本是著名文学家歌德在年前后写下的一首诗,当时年轻的作家在法国东部美丽小城斯特拉斯堡邂逅漂亮天真的少女布里翁,与她展开一段短暂且炽热浪漫的爱情。歌德将一首16世纪诗歌改编为《野玫瑰》,以纪念这场难忘的相逢。
舒伯特与歌德此作的相遇,也颇为奇妙。据传某日舒伯特在街边一间旧货店门外,遇到一男孩,想卖出手上的一本书和一件旧衫,希望换回饭食。作曲家见男孩弱小孤零,心生怜悯,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下那本书。拿回家翻看,第一篇便读到歌德的《野玫瑰》。书中所写与眼前所见交叠,灵感忽至,创作出这首广为传唱的同名歌曲,至今仍是一众歌者的心头好。
歌德此诗,有不同版本的译文,因而舒伯特此曲,在德文版本之外,亦有英文、中文及日文等版本传世;单以器乐演奏的版本,旋律灵动,亦十分好听。《野玫瑰》在《海角七号》中的第二次出场,便是茂伯以月琴为男主角演奏的器乐版本。两位音乐爱好者在房前闲坐,无需多言,单凭一首曲已能让彼此贴近。更有趣的是,月琴版本的《野玫瑰》,较之人声与钢琴版本毫不逊色,更多了几分沧桑幽怨之感。东方乐器演奏西洋古典音乐旋律,便好像片中战争年代的日本教师与台湾女孩的异乡恋情,并不因地域或文化传统的相隔而影响其浪漫动人。
影片行至末端,男主角阿嘉在热闹的海滩音乐会现场,当众向日籍恋人表白。阿嘉和茂伯等人的乐队,只不过是恒春当地不知名的业余乐团,当晚两首暖场曲之后,便要将舞台让给日本来的明星。谁知茂伯不按常理出牌,两首曲毕仍不愿离场,又以月琴弹出《野玫瑰》旋律,回应男主角的动情表白。在现场众人热烈欢呼声中,阿嘉重回台上,以中文唱出此曲,唱到一半竟发现日本明星也忍不住走上台与他合唱。
“这首歌,我也会唱。”日籍歌星的这句话简单浅白,细想却意味深长。同一段旋律,同一首诗,跨越山海,从两百年前的远方来到此时此地,来到你我身边,引人如同《海角七号》中写得出美好情信的日本教师那般感慨:“在这善变的世间,我想看一眼永恒。”由音乐,由爱,而至永恒。
图为电影《海角七号》海报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李梦
流程编辑邰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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