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本剧本创作于十八年前(年以前。有邮箱存稿为证),描写了一批京剧戏迷票友(包括少数专业人员)的活动事迹和精神风貌,共30集。因为没有被拍摄出来,现予以连载。欢迎感兴趣的朋友捧场惠顾。谢谢大家
第一集
一
急促的开场锣鼓:急急风,走马锣鼓、冲头、马腿、九锤半、抽头、四击头等……
跳动的鼓楗儿(单皮鼓),急擂的鼓棰儿(堂鼓)、挥动的锣撞、翻飞的钹片、迅摇的锣板儿。
初春。新原市建华商厦门外。彩幅耀目、花团映人、人流涌动,锣鼓喧天。一场由新原市京剧戏迷票友组织的京剧演出即将进行。
随着锣鼓点的火炽进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司鼓白忠义、大锣常保来、铙钹孙石水、小锣赵老侃,堂鼓杜学武。
二
在乡村通往新原市区的一辆公交车上,坐着一位姑娘。姑娘怀抱“随身听”,塞着耳机、正在贪婪地听着梅兰芳的唱腔。
姑娘名叫焦翠华,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听着听着,她竟入了神儿,竟禁不住随“随身听”低吟起梅兰芳的唱腔来。
——引得同车的人用奇异的目光瞅她。
三
新原市建华商厦门前。开场锣鼓已打完。
几位武场上的人打完锣鼓点正在嘁喳着什么。
白忠义用鼓楗子指点着常保来,一副教训的口气:“你九锤半两个地方打错了!”
常保来唯诺是从:“是。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白忠义又转脸用鼓楗子指点孙石水:“你马腿一开始没打好。全乱了!”
孙石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你楗子下得不对。”
白忠义“呼”得脸红了,气“腾”地上来:“什么?我楗子打得不对?哪儿错了?”
孙石水:“…你楗子乱,看不出来。”
白忠义鼓着南瓜脸:“……你就说你看不出来得了。还我楗子乱。”
孙石水:“我是没看出来。”
白忠义:“你看不出来,怎么别人看出来了呢?”
孙石水:“……我跟老蒋打,打了多少次,一回也没打错过。”
白忠义:“——你认死门儿。你跟老蒋打去吧!”
孙石水:“人家是正儿八经京剧鼓。”
白忠义脸难看得厉害:“你说我是梆子鼓?梆子鼓跟京剧鼓有什么不同?你认死门儿。死犟。”
赵老侃:“主要是在一块儿和的少,和的多了就没事了。其实手法基本上一样。
孙石水:“有不一样的地方。”
赵老侃:“其实打鼓一个人一个手法。”
白忠义:“老蒋就是在宣传队呆过几年,也不是科班出身,手也不行。”
孙石水又欲说什么,赵老侃连忙解劝:“好了好了,都在一块儿玩哩,没那么多事儿。”扭头对孙石水,“听打鼓的听打鼓的。不听打鼓的还行?跟谁打听谁的,这是武场的规矩。跟着白师傅打,就听白师傅的,没错儿。”
孙石水:“……”
四
新原市建华商厦某屋内。叶惠芬和吴长忠正在化妆,准备彩唱《坐宫》。周兰蕙也在化妆,准备彩唱《红娘》唱段。
靳玉英帮着叶惠芬和周兰蕙扎头化妆。段长泰帮着吴长忠勒头。
五
新原市建华商厦门前。大头于走向前台开始讲话了。大头于本名于国军,胖墩墩的身材,一副弥勒佛似的脸庞儿,五十五、六岁,不笑不张嘴,一张嘴就笑。
大头于频频向观众招手:“喂喂,大伙儿注意了。大伙安静一下啊,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是咱们新原市建华商厦开业十周年纪念日。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呢,我们应建华商厦刘经理之邀,前来祝贺一下,演几段节目。演不好,希望大家原谅。请大家海涵。演得好的地方呢,也请大家给点鼓励,鼓鼓掌。下面演出正式开始。”言毕,下去。
刘艳芳身穿旗袍礼服,手持节目单,上来报幕:“首先由武俊杰为大家演唱《上天台》选段。”
武俊杰上来唱《上天台》:“金钟响、玉兔归、王登九重,……”
武俊杰唱的好。尚林合拉得也好。掌声响起好几次,有为武俊杰鼓的,有为尚林合鼓的。
京二马明,月琴葛新月,三弦高建国。
张景旺演唱《小宴》选段:“那一日……”
坐在舞台一侧已经演唱和还没有演唱的演员还有:赵桂英、郝玉芬、刘松等。
尚林和京胡,孙石水京二,……
六
焦翠华乘公共汽车来到新原市某大药房门前,下车,走进药房买药……。
七
新原市建华商厦门前。大头于唱《铡美案》:“……驸马爷近前看端祥,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将状纸压至在爷的大堂上,咬紧了牙关你为哪桩?”
尽管大头于嗓子有些发闷,但唱得颇有气势。唱完,观众报以热烈掌声。
尚林合京胡,马明京二,葛新月月琴,高建国三弦,白忠义司鼓,常保来大锣,杜学武铙钹,赵老侃小锣。
刘松演唱《锁麟囊》选段:“春秋亭……”
孙石水京胡,尚林和京二,葛新月月琴,……
郝玉芬唱京剧老旦选段……
孙石水京胡,马明京二,尚林和月琴。
八
新原市。焦翠华从药房里买完药,走出来…
九
赵桂英在唱《空城计》选段:“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陈刚(12岁)操琴,孙石水京二,陈庆忠月琴。
小陈刚的伴奏很自如、很流畅,一看就知是受过专业训练……
不少观众为小陈刚的京胡演奏技艺感到惊异、赞叹,纷纷议论:
“这小孩拉得真不错!有多大?”
“也就是十二三。”
“差不多。肯定受过高人点拨。”
“绝对。”
……张景旺、武俊杰、马明等几人也在一边议论。
张景旺:“陈刚这两年长劲不小啊,拉得真是那么点事了。”
马明:“敢自,你看这是谁的孙子——?”
武俊杰:“陈师傅的孙子还能差了?将门出虎孙啊。哈。”
张景旺:“听说去年陈刚参加全国比赛还获得了京剧新苗奖?”
马明:“是。”
武俊杰:“有这么点事儿。”
张景旺:“不简单呐!”
马明:“那是。”
旁边一观众问张景旺:“那小孩的爷爷是谁?在现场吗?”
张景旺指着台上正在弹月琴伴奏的陈庆忠:“看见没有?台上弹月琴的,就是小孩的爷爷,原新原地区京剧团的主弦:陈庆忠。”
问者:“哦。”
赵桂英演唱完毕,观众给演唱者鼓掌,也给伴奏者鼓掌。
十
新原市。焦翠华朝建华商厦这边走来。耳朵里仍塞着耳机,听梅兰芳的唱腔录音……
十一
周兰蕙彩唱《红娘》选段……
马明京胡,孙石水京二,尚林和月琴,……
十二
焦翠华来到建华商厦,正赶上靳玉英清唱《贵妃醉酒》选段,她登时被迷住了,三挤两蹭走到近前,象铁被磁石吸住一般欣赏了起来……
演唱者靳玉英,六十九岁,虽气力稍嫌不济,但嗓音圆润,身段颇佳,一看便是专业出身。
京胡陈庆忠,京二孙石水,月琴尚林合,……
此时,风渐渐大了起来,撩得人衣角、头发乱拂。
街道上尘土不断被风掀起来,打在人们的脸上,参加演出的戏曲爱好者不论文场、武场,还是演唱者并不为所动,仍兢兢业业地演出着。
观众中,焦翠华仍痴迷地站在那儿欣赏着演出……
韩大爷、郑大妈等观众也坐在那儿看演出……
张焕改风风火火骑自行车至。放下自行车,忙不迭地挤到大头于跟前,要求演出。
张焕改把嘴凑到大头于耳前:“我唱段儿怎么样?”
大头于:“不行,时间到了,下一个就是《坐宫》。最后一个。”
“怎么不行?还不到十一点呢。还早着呢。”张焕改提高了嗓门儿,“我唱一段儿吧。”
“不行不行!”大头于瞪张焕改,“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张焕改满不在乎地:“这是什么地方?”
大头于:“这是正规的演出。”
张焕改不服:“正规演出怎么啦?”
大头于:“你说怎么啦?这不是你随便在家里唱,随便唱什么都行,唱成什么样都行。”
张焕改:“你说我唱得不行?”
“你说呢?”大头于本想直截了当地对张焕改说你就唱得不行,但考虑这样说有点太唐突,便把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说:“这是正规演出,得按计划走。”
张焕改仍是满不在乎:“什么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给我加上一段儿吧。”
大头于:“不行。”
张焕改:“怎么不行?兴你们唱,就不兴我唱?什么高级的演出!”
大头于:“……按计划走,该谁唱就谁唱,不能随便加。”
“我唱一段儿吧,还不到十一点。”张焕改扔坚持着。
大头于:“不行不行,唱完了《坐宫》不就十一点多了?不行。”
张焕改有些恼羞成怒:“…你让我唱不?”
大头于打个愣:“——你怎么着?”
张焕改:“你不让我唱,我给你搅了!”
大头于唬起脸,强劲也上来了:“你敢——!”
“——瞧你这个德性!”张焕改也不管有唱的没唱的,有观众没观众了,唬起脸,提高嗓门儿骂了起来。
大头于:“你骂谁?”
张焕改:“骂你!”
——气得大头于浑身直哆嗦……
郝玉芬上来解劝。郝玉芬无奈地对大头于:“老于,让张师傅唱一段儿吧。”
“不行,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正规的对外演出。她唱得那叫京剧?她不怕丢人,别人还怕丢人呢。要对观众负责!要对演出负责!要对人家请咱们唱的商场负责。”大头于坚持着自己的主意。
“就他妈你知道负责,别人都不知道负责。瞧你那德性!……他妈的不是玩意儿!”张焕改骂大头于。
大头于说:“你是玩意儿。”
“……你个德性——!”张焕改眼睛都红了,“大头于,于大头。你没他妈好心眼儿!”
靳玉英的《贵妃醉酒》唱完了。观众和乐队的视线一齐投向大头于这边。戏没法再唱下去了。
大头于和张焕改僵持了一会儿,有观众放出嘘声。
赵老侃也上来解劝。赵老侃也是无奈地对大头于:“老于,叫焕改唱一段儿吧。……”连哄带求。
靳玉英一见这阵势:张焕改今天要是唱不了,弄不好精神上再出大事儿——无可奈何,也上来劝大头于:“老于,给焕改安排一段吧。”
……大头于没法儿——靳玉英说了,总得给个面子。他再不说什么了,一甩手,转过身去,躲到一边。临躲时甩下一句不咸不淡地话:“神经病”。
张焕改仍不依不饶:“你他妈才是神经病哩!”
在众人的撮合下,张焕改总算能唱一段儿《荒山泪》了。由赵老侃主持,刘艳芳报幕,孙石水操琴。
赵老侃回到座位上,常保来凑过来,低声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神经病?”
白忠义:“本身神经就不正常。”
赵老侃:“可能也有点更年期综合症。”
张焕改如愿以偿地唱了一段儿《荒山泪》,虽然唱得走宫跑调,撕嗓裂喉,但很认真。唱完落了几个彩声,再三向观众鞠躬,又向靳玉英、郝玉芬、赵老侃等表示感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风越刮越大了。沙尘把天搅得黄蒙蒙的,把人们的脸搅成了土色。看演出的人被迫逐渐散去,但仍有一部分铁杆戏迷坚持留了下来,其中仍有焦翠华、韩大爷、郑大妈等。
最后是吴长忠和叶惠芬的彩唱《坐宫》。
陈庆忠京胡,孙石水京二,崔子栋月琴,……。
那边唱着。这边段长泰、张景旺、武俊杰等人聊上了。
张景旺对段长泰:“这一刮风不大好,把观众刮走了不少。”
武俊杰:“是。”
段长泰:“想当年言菊朋言三爷唱戏唱得戏园子里只剩下六个人,他唱得更卖力气了。他说这六个人都是最懂戏,最爱戏的,都是他的知音。”
张景旺接过话茬:“要说前四大须生,还得说人家高庆奎,什么都能唱,嗓子没边儿。”
武俊杰:“是。老生、黑头、老旦、丑都能唱。”
张景旺:“嗓子好啊!人称高杂拌。”
段长泰:“高庆奎唱《四郎探母》整出,一天三开箱。谁能比得了?”
张景旺点头:“是。后来嗓子不行了。当起了班底儿。”
武俊杰:“累的,唱得太多太勤了,把嗓子唱坏了。”
张景旺:“也可能吧。也有人说是有人陷害他,往他碗里下了毒。”
段长泰点头:“是。”
吴长忠和叶惠芬唱《坐宫》,精彩处,引得仅剩下的不多的铁杆戏迷仍掌声阵阵,……
有时白忠义的鼓点打得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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